聊着聊着，随着月上中天，忽然间，一云雾迎面扑来，迅速裹住了整个山顶，云里雾里的，二只能隔着火堆看到对方，再远一点就彻底模糊了。

这是山上常有的事，但张行看着从身边划过的雾，想起之前言语，到底是没忍住：

“呼云君见到你后了啥？让你陪他扳手腕还是喝酒？他能不能化为？”

“不晓得能不能化，但我估计是不行的，至于喝酒扳手腕什么的也没有，他只是说，自己学会了一种新的占卜技巧，正好我是故的后辈，难得缘分，就用爪子拨弄云雾给我算了一算。”李定回忆起此事，也是满脸茫然之态。“算卦卜相照理说应该是青帝庙的专长，倒也不是说他一位真龙神君不能给我算，但总觉的奇怪。”

“算的什么结果？”

“他说我遇龙而颓，遇猪而废，遇客而富，遇山而兴，遇而止。”李定摊手以对。“捏着嗓子说的，声音可难听了。”

“让一条龙来夹子音，不难听就怪了，不过遇龙而颓，倒是合乎理。”张行恳切以对。“阁下不就是遇到呼云君算了这一卦后便一颓到眼下吗？”

“不止如此。”李定长呼了一气，重新笼起手答道。“当即圣上小名就是一个‘彘’，也就是野猪的意思……当伐南陈，我舅舅向还未登基的圣上推荐了我，见了一面就没用我，从那以后，我基本上就算是彻底废掉了……但这个道理我是等陛下登基七八年后才醒悟的。”

张行同样笼着手，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：“往好了想，这说明你以后迟早会富、会兴，会触底反弹。”

“是、是、是。”李定点点。“若非如此，我怕我早就撑不下去了……你知道吗？前两年最倒霉的时候，我曾让我弟弟改名叫李客。”

“效果如何？”张行好奇追问。

“立即从兵部职方司郎中转到兵部驾部员外郎了，专职修路。”李定只能苦笑。“这活油水其实还不错，但不知为何，我始终存不了钱……反倒是我弟弟，改名后已经做到一州别驾了。”

张行会意颔首：“那就等着遇山而兴吧，怪不得你非要上山来。”

“要是随便一座山都行，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了。”李定连连摇。“倒是你，张三郎，长夜漫漫，你也说些趣事如何？等咱们下山了，就都不再提，你放心来讲。”

“还真有件趣事。”张行搓手道。“我自从落龙滩脑袋里进了水，就常常做些奇怪的梦……梦里没有龙和至尊，却有些似是而非的和事……比如，梦里有个叫韩擒豹的，少年时一次山，无意间擒了一只虎，自此改名叫韩擒虎。”

李定张了张嘴，但只笼着手，没有吭声。

“韩擒虎有个外甥，叫李靖……”张行继续讲道。“大器晚成，最后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。”

“差不多得了。”李定听得无语。“便是真有所映照，那也多了真龙，便不是一回事了，我知道你想安慰我，但张三郎，我真不至于如此。”

“是啊。”张行也仰着望着渐渐重新显露的一明月喟叹道。“连朝代都对不上……不知有汉，何论魏晋？而且当今圣上也不喜欢挖运河和下江南啊？说到底，没有龙，没有小月亮，谁敢比啊？”

李定听到对方开始说些胡话，只当是对方不愿跟自己底，便无聊起来。

而张行却不知道触到了什么，忽然间感慨万分，单手举水袋，脱而出：

“明月几时有？把酒问青天。

不知天上宫阙，今夕是何年？

我欲乘风归去，又恐琼楼玉宇，高处不胜寒。

起舞弄清影，何似在间。

转青山，低云间，照无眠。

不应有恨，何事长向别时圆？

有悲欢离合，月有晴圆缺，此事古难全。

但愿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”

李定在旁听得目瞪呆，半晌方才来问：“你原先是一上五军排兵，现在是一锦衣巡骑？”

“我是一天上谪神仙。”张行扭笑对。

李定怔在原地，竟不敢动，不敢言。

“开玩笑。”张行终于大笑。“抄的……改了几个词。”

李定还是不敢动：“你抄谁的？”

“反正不是我做的，只是稍得境罢了。”张行也不好解释，但也不在意李定瞎想，抄诗词嘛，不抄不是白穿越了吗？

这跟穿清不造反，有啥区别？

李定将信将疑，努力直起身子，转向张行，将要再言，却忽然怔在原地。

“怎么了？”躺在那里的张行诧异问到。“我后面有条龙？”

“后面有个庙观，很，很小。”李定有些紧张。“月亮移位了没错，可咱们俩为什么一开始都没注意到？”

张行诧异回，果然看到自己所处这片光洁外，挨着山那里，歪歪扭扭立着一个庙，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。

带着某种怪异的心，张行伸手握住了自己手中的罗盘，挣扎的站了起来，靠近过去，李定也赶紧从篝火中抽出一根柴火，当做火把跟上。

临到跟前，果然看到歪歪扭扭的一座庙观，规制很小，看上去已经彻底塌了，根本无法内。

但是，庙观前地上的蒲团下，若隐若现的阳鱼，却毫无疑问指出了庙观主。

张行握着罗盘，本能试图用脚踢开蒲团，却不料蒲团居然直接碎开，而阳鱼图案之上赫然摆着一本线装书。

这算啥？

定期检查任务？自己连续使用了数次罗盘后没有死，给的保底奖励？

张行没有去捡，反而示意李定去捡，后者拿起书来，在火把一照，赫然映照出三个大字出来——《易筋经》。

张行目瞪呆，但又无话可说——佛本是道嘛。

“张三郎，你认得这庙和这书？”李定早就看出端倪。

“认得。”张行回过神来，一时哂笑。“庙是一位古早神君的庙……书，书是这君爷后辈弟子写的一本调理身体，辅助修行的旧书……你先拿着看，看完了看懂了再教我。”

李定点点，倒是毫不在意的揣怀中，一本调理身体的书嘛。

而就在他旁边，张行趁机环顾四下，疑点倒委实没再找到，却陡然醒悟过来一件荒唐而又理所当然的事——伏牛山主峰，不就是老君山吗？

远赴间惊鸿宴，老君山上吃泡面嘛！

“早点睡，这里应该很安全。”

一念至此，张行忽然整个松懈下来，却是拍了拍李定肩膀……不过半载时光，他就已经截然不同了。“明一早，还要赶路呢。”

李定心思百转，但还是点点，小心扶着张行回来。

而二各怀心思，对着篝火躺下，李定如何思索且不说，只说张行摸着怀中罗盘，却又平起倔强，莫名想起一句话来了：

泻水置平地，各自东西南北流。

生若有命，安能行叹复坐愁？

PS：感谢安总的白银盟，树犹如此12老爷的第三萌，他改变了类帝国老爷的第二萌，196老爷、我去把火车站搬来老爷、小紫菜炸老爷、官家可还记得初珑（黜龙？）老爷几位的上萌。

大家工作辛苦了。

顺便，明早上九点可能真不行了，请各位看官允许我挪到